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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自由談/鳳凰單“欉”,抑或鳳凰單“叢”?\洪錦鉉

2025-03-31 05:02:08大公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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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《你品嘗過“鴨屎香”嗎?》一文之中,筆者書寫“鳳凰單叢”,未帶“木”字邊旁。然有友朋質(zhì)疑,以為應(yīng)作“單欉”,所持理由為:茶乃植物,茶樹屬木,“單欉”者,即單株茶樹之謂也。

  粵東潮州茶鄉(xiāng),向有“一葉一世界”“一樹一香”之說。鳳凰單“欉”(簡體:樅),還是“叢”(簡體:叢)?此疑問,恰似縈繞于一片茶葉之上的文化迷霧,令人費解。筆者往昔亦曾為此困惑,故而多方考據(jù),探究其究竟。

  東漢許慎所著《說文解字》有言:“叢,聚也?!薄皡病敝疽?,即為聚集。從字形演變而觀,其由“丵”(此字表植物叢生之態(tài))與“取”表聲,可見其與植物淵源甚深。魏武帝曹操在《觀滄海》詩中寫道:“樹木叢生,百草豐茂?!绷攘葦?shù)語,便將樹木繁茂、百草蓬勃之景象,生動形象地展現(xiàn)出來。由此可知,“單叢”一詞,更強調(diào)群體聚合之特性。明代陳繼儒在《茶董補》中亦云:“叢生之茶,其味必雜?!贝送?,潮州地方志記載,宋末元初之時,茶農(nóng)已然開始從野生古茶樹之中,選育優(yōu)良品種。

  至于“欉”,乃“樅”之異體字(簡體:樅),其本義與茶并無關(guān)聯(lián)?!墩f文解字》載:“樅,松葉柏身。從木,從聲?!逼浔疽鉃槔渖碱悊棠荆ㄗxcōng),亦可用作地名(如安徽樅陽,讀zōng)。遍覽古籍,未見此字與茶樹相關(guān)之記載,實難以將“單欉”解釋為單株茶樹。且茶農(nóng)之傳統(tǒng),亦無“單樅”之寫法。

  潮州方言,源遠流長,歷經(jīng)千年傳承。這兩個形體相近之漢字,于潮州方言之中,蘊藏著華夏文明對自然萬物的細膩洞察。在潮州方言里,“樅”與“叢”發(fā)音各異。潮州茶農(nóng)將成片茶樹稱作“叢”,潮語之中,“叢”讀若“層”。尤為特殊者,在潮語里,“叢”與“株”意義相通,此正與量詞之用法契合。而“樅”于潮州方言之中,并無此等關(guān)聯(lián)。

  唐代詩人白居易在《買花》一詩中寫道:“一叢深色花,十戶中人賦?!贝颂幖匆浴皡病睘榱吭~,用以形容成簇生長之花木。鳳凰單叢茶之名中的“叢”字,既強調(diào)了製茶工藝中茶樹“逐株(叢)單獨采摘加工”之特性,又與“叢”之本意相符。

  鳳凰單叢茶,以其獨特之香氣、醇厚之口感聞名遐邇,素被譽為“茶中香水”。其制作工藝極為精細,需依次經(jīng)過“單株培管”“單株采摘”“單株制作”等諸多環(huán)節(jié)。此與潮州茶人追求單株香韻之理念不謀而合,充分體現(xiàn)了茶農(nóng)對茶葉品質(zhì)的嚴苛要求。

  清代茶商之貿(mào)易記錄顯示,“單叢”一詞在商業(yè)流通的歷程中,逐漸固定下來,成為鳳凰茶品質(zhì)之標識,宛如景德鎮(zhèn)瓷器上的“官窰”款識,備受認可?,F(xiàn)代茶學(xué)之權(quán)威著作,如《中國茶經(jīng)》《鳳凰單叢》等,皆采用“單叢”之稱。官方標準(如地理標志產(chǎn)品)亦明確將“單叢”定為規(guī)范用詞。二○○四年,潮州市政府發(fā)文明確規(guī)定,所有單叢茶的包裝、宣傳、營銷等環(huán)節(jié),一律采用“叢”字,其余寫法均視作錯別字。

  總之,“鳳凰單叢”不僅是一個茶葉名稱,更承載著潮州工夫茶深厚的文化內(nèi)涵。使用“鳳凰單叢”這一名稱,無疑更能彰顯其彌足珍貴的文化價值與源遠流長的歷史傳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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